楷书是汉字五体中最晚形成的书体,曾经在唐代辉煌一时,可在此之后,便一蹶不振,后代大书法家的名世书体基本都与行草书有关,或者与篆隶有关,唐楷的辉煌似乎成为了历史,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。
为什么楷书在唐朝以后再也没有辉煌了?楷书(专指唐楷)有何流弊?如何弥补学习楷书的不足之处?
在此,我们仔细分析楷书的特点、流弊及其创新出路,同时回答上述几个问题。
楷书笔法特点
在楷书(专指唐楷)形成之前,篆、隶、行、草书体均已成形,王羲之与王献之便是这四体书法的集大成者。
楷书由汉隶发展而来,一路沿着钟繇小楷、二王小楷、魏碑,直至成熟的唐楷。
这一演变过程当中,从结构上看,字形由横向取势转变为纵向取势,由宽扁的空间转变为紧凑的结体,这是显而易见的。但从笔法上看,却不那么容易察觉出规律。唐楷在中锋用笔上并没有隶书那样纯碎,而是多掺杂侧锋行笔,这一样有利于加快运笔速度,书写更快,同时快速书写也导致了勾画的变化,而起笔和收笔的顿笔变化则是为了调锋和美观的作用。这些都不是楷书演变最突出的变化。提按的加强才是楷书独有的特征,是笔法的一大进步。
如上图所示,为了快速书写,熟悉隶书的朋友应该知道,隶书中的横折处是不需要将笔尖全部抬起,而写楷书时,一般要将笔尖几乎完全提起后再按笔写竖画,其提按幅度要大于隶书,而且这是经常性的,不是一笔两笔,这是楷书特有的笔法现象。
楷书的进步与流弊楷书这种提按的加强,虽然不是笔法的一大创新,因为唐以前就有楷书了,但是这种提按的普遍运用,使得楷书风格与其他书体截然不同,并且日趋成熟,造就了唐楷的辉煌。然而这种进步是残缺的,其残缺性导致楷书在唐以后迅速没落,并且再也没能振作起来了。楷书的流弊有三点:
1、强化提按,弱化绞转2、简化笔法,简化结构3、弱化中锋行笔之感由于楷书本身点画简单,基本没有绞转(绞转简单的来讲就是在转折处只是轻微提按,笔豪通过自身绞转,完成转笔动作,此时笔豪锥面就像被绞了一样,不懂的可以看看这篇文章:以简单易懂的物理学原理,揭秘古人书法论著中神秘的笔法),就算是撇、捺、勾也只是轻微绞转,折笔处直接通过提按来完成转笔,绞转笔法在楷书中几近消失。因为提按相对绞转而言较为简单,而且容易掌握,而绞转需要较强的运笔稳定性,对于连续的几次绞转则更需要深厚的功夫才能完成,行草书都需要这种绞转,这也是为什么老师建议初学者先学楷书的重要原因之一。也就是说,楷书简化了用笔。对于只学过楷书的人,虽然楷书写的很好,一旦加快速度,写起行书或者草书来,必定生疏,写不好,原因就在于不会熟练运用绞转笔法。
楷书不仅简化了用笔,而且简化了结构,欧阳询与颜真卿已经把楷书简化的差不多了,再简化下去,便失去了书法艺术的审美价值,堕入呆板和程式化的流弊之中。欧阳询楷书为什么称为楷书“极则”?因为欧体处在端正与险绝的平衡点之中,过于端正则会变化过于单一,没落的明代台阁体和清代馆阁体就是走端正简化的路子,唐楷已经不能再继续简化下去了。另外唐楷绞转笔法的消失导致中锋用笔的弱化,因为楷书可以用侧缝就能完成书写,甚至有人用偏锋,楷书很容易将初学者拉入这种用笔的误区。
如清代包世臣言:
用笔之法,见于画之两端。
而古人雄厚恣肆令人不可企及者,则在画之中截。
······中实之妙,武德以后,遂难言之。
(中实即为中锋行笔的厚实)其大意就是我们所说的楷书之中锋用笔的流弊。所以只学习楷书的人,其笔画过于单薄而无力,因此写不好楷书。绞转笔法的缺失会导致用笔的简化和对中锋用笔的陌生,这是非常危险的。
学习唐楷后的补救措施由于楷书笔法相对与其他书体比较简单,容易上手,初学者初学楷书并没有太大问题,只是不要学的太久,由于楷书有上文中提到的几点流弊,几年后我们应该转入其他书体的学习,否则,花再多的时间,对楷书的学习也不会有明显效果。楷书的流弊是我们必须重视并克服的,我们可以通过学习其他书体来弥补,最好的选择篆书或隶书,然后再学行书或草书。
其中,我建议是练习隶书,因为隶书中的波磔和撇能很好的锻炼绞转笔法,而隶书又能往上能学习篆书,往下能学习行草,这是隶书独有优势。之所以不先学行草,是因为行草书写较快,也不容易找到中锋行笔的感觉。
古人对楷书的创新思维在宋代,早已形成学习唐楷的风气,而想将楷书到达另一种高度,黄庭坚做出了不一样的努力。同是楷书,黄庭坚却有不一样的创新,他的大楷,结体开张,风格突出,他苦思笔法,从荡桨的动作中得到启示,将行笔轨迹稍加变化,行笔进行小幅的波动,使点画,特别是横画,有一波三折之感。而这种行笔当中的小幅波动就是绞转,他要么转动了笔杆,要么变动了笔杆的方向。这是他在笔法上的创举。
同在宋代,米芾书法也到达了另一个高峰,其自称的八面出锋,其实就是绞转,因为如果你想在书写的时候用到笔锋的各个面,唯有绞转能轻松办到。由此可见,绞转对于书法而言是非常重要的,是书法创新当中不可忽视的笔法。
结语唐楷其实就是将书法的笔法和结构进行了简化,并且将其简化到极致,已经不能继续进行简化了,不然就会沦为馆阁体,所以唐楷这座高峰是不可能逾越的,辉煌当然也就定格在唐代,如果想继续发展楷书,并在楷书上有所创新,必须融入其他笔法元素,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绞转笔法,米芾和黄庭坚都是在这方面做出了努力,这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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