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羲之临钟繇千字文帖》并非真品,但文物历史价值是不容怀疑的

入明朝以后,此帖先后为晋王朱 棡 (有印记五方)、杨士奇(有印记三方)所有,后来便归大收藏家项元汴(字京)收藏,卷中他的印记最多,计有 22 方,并有“荷”字编号。到清代为高士奇所得,他在后纸题跋中说:“晋王右军临钟太傅千字真迹至宝。康熙丁卯( 1687 年)秋日购泰兴季氏价八百两。”高氏之后归吴俊、安岐,然而很快又落到了乾隆皇帝的手中,卷中有乾隆内府印记十方,乾隆题跋三处。乾隆传给嘉庆,有“嘉庆御览之宝”椭圆印一方。后不知何种原因,此帖流出了清宫,较早有杨宜治的收藏印,后归裴伯谦。裴氏跋云:“光绪壬寅( 1902 年,原误笔作辛丑)八月归裴氏壮陶阁,值已过季氏一倍矣。”裴氏之后有宋伯鲁、冯恕(公度)、黄君直、廉南湖和吴此英夫妇等观款、印记,或为他们收藏,或经他们过眼。今归故宫博物院。此卷收藏印记,始自北宋,中历南宋、元、明、清诸朝,直至现代,藏印多达一百五、六十方,蔚为大观,可谓是一部历朝收藏家鉴藏的印录,由此可知它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。

此卷在流传过程中,亦屡见于著录。最早是《宣和书谱》王羲之“行书”目中,列有“书魏钟繇千文”,对照宣和印玺,应该指的就是此卷。按此卷曾为贾似道收藏,疑《悦生古迹记》应有记载,但 实双钩本也,然鉴藏印识,历历可数,卷首有瘦金题签,即双钩,亦当出唐宋高手,断为下一等不爽耳。” 弘历对此帖真伪的鉴定是略具只眼的,但当裴景福以倍于高士奇的重价购得此帖之后,却推翻了乾隆的定案。《壮陶阁书画录》中说:“右军传世墨迹,或十余字,或数十字而止,此卷多至千余言,而玺印完美,尤为晋唐各名卷所无,凡北宋以来,秘府天章,文人秘笈,鉴赏印记备见于此,至于书法精妙,绝非唐人所能,而中多古体,人不尽识,如读岣嵝碑,固宜领袖墨池,冠绝宇内。”他太泥古了,以至于把前人正确的意见也否定了。欧阳辅在《集古示真》中再辨其伪,却又漏洞百出,十分无力。他说:“题为王右军临钟繇书,与梁周兴嗣编文词迥异,惟末二句相同,其真迹元世藏鲜于奉常家,明初始有刊本,后郁冈斋又刻之,三希堂帖中亦有此文,殆从真迹摹刻。按此文为唐初赵模集王右军书所成,以继周兴嗣之作,明初尚见于宋金华集,不知何人改题为王临钟书,郁冈斋与三希堂据以入石,沿误至今,莫知为赵模所集。夫汉魏时安有千字文之目哉,托之于钟,适见其陋。”考宋濂《宋学士文集》郑第十五有“题在唐有能书名,尝与韩政、诸葛贞、冯承素等奉敕临摹兰亭,逮今犹有存者,予于秘府颇见之,最喜其善用笔,而正锋恒在画中,所以度越诸人也欤此本系鲜于奉常家藏者,神采尤沉著不露,可宝也。”很明显,宋濂所说的赵模集王羲之行书《千字文》,不是这一卷《王羲之钟繇千字文》,欧阳辅把它们混而为一了。此卷的历代收藏印中,也无鲜于枢的收藏印记,另外,此卷前衔款三行十八字,与帖本文“二仪日月”是一手所书,在同一张纸上,并非后人“改题”。至于赵模所集的王书《千字文》的内容,是否与此卷相同,宋濂的文集中未曾提到,而据徐邦达先生云,他曾见到过一古摹本,首句为“天地玄黄”,那就更证明此卷非赵模所书了。欧阳辅仅根据刻本而下此错误判断,是没有看到过原迹之故。

王羲之行书《临钟繇千字文》

为了对这一名迹有一个准确的鉴定意见, 1981 年,故宫博物院曾邀请启功先生,及本院徐邦达、刘九庵、王以坤及有关人员,进行联合鉴定,经对原迹仔细观察,一致认为是唐、宋间人所作,其字有的是双钩填墨,有的是临写。或从传世为王羲之的墨迹及临摹本如《兰亭序》等中采摘,或从陈僧智永的《千字文》中摘采,有的则是自造。徐邦达先生说,王羲之祖父名正,父亲名旷,所以在他的书牍中曾以“初月”代替正月,正是避家讳所致,而此帖中“正”、“政”、“旷”字,均未讳改。这不但有力地证明,此帖不但不是王羲之书,而且还证明,也不是都集的王羲之书。至此,关于此帖的真伪可以下一结论了。而且它的内容,为何与周兴嗣编次的《千字文》不一致,那不过是作者弄的狡狯罢了。

《王羲之临钟繇千字文帖》,虽然经最后鉴定并非真品,但它的文物历史价值是不容怀疑的,我们可以这样设想,假如此帖不能保存至今,那么王羲之是否临写过钟繇的《千字文》,将永远是一个历史疑案,那对我们今天研究这位书圣,更是增添了一层迷雾。另外,尽管此帖有双钩、临写的痕迹,因而行气不贯,笔法欠缺自然,但就单个字体本身而言,它还是具有相当的艺术水平,否则就不会使那么多赏鉴家深信为王羲之真迹不疑。对它艺术水平的评论,如果说卞永誉说它“浑圆遒劲,笔力雄伟”,有着先入为主之嫌的话,那么吴其贞说它“书法藻丽,结体茂密”,乾隆说它“笔意精到,而结构特为谨严”,则是在否定其为真迹之后下的评语。大体此帖在用笔结体上,严守矩矱而不逾于法,雍容大度而无小家气,那是不错的,对于我们今天从事书法艺术创作或初学书者来说,仍有一定的参考藉鉴作用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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