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法独圣一高僧:弘一法师

文/林英明

泉州近代的书法史事,因了一位文化大家的加入而熠熠生辉。这就是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,“艺事全能书独圣”的一代高僧弘一法师,因缘际会,将泉州作为他的人生终焉之地;东南沿海边陲的这座小城也因为大师的依归,而引来四海僧众的文化关注。

在中国近百年文化发展史中,弘一法师李叔同是公认的艺术通才,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,他最早将西方油画、钢琴、话剧等引入国内,且以擅书法、工诗词、通丹青、达音律、精金石、善演艺而驰名于世。在皈依佛门之后,他笃志苦行,潜心修研律宗,以独到的操守,被佛门弟子尊为南山律宗第十一代世祖,卓然而立为一代高僧。其一生历经绚丽之极而归于平淡。诚如赵朴初先生为其所作之诗:

“深悲早现茶花女,胜愿终成苦行僧。

无尽奇珍供世眼,一轮圆月耀天心。”

弘一法师(公元1880年—1942年),学名文涛,字叔。祖籍浙江平湖,清光绪六年(公元1880年)年九月二十日生于天津一户殷实大家庭,其父是进士。少年时代的李叔同,受过传统的八股教育,曾从师天津老一辈名儒门下,学习书法、诗文、篆刻。1898年他携眷迁居上海,入南洋公学,“二十文章惊海内”;1905年东渡日本,毕业于东京美术学校;1913年执教于浙江两级师范学校,翌年加入西泠印社。

1918年在虎跑寺出家,从繁华喧嚣全身隐退,苦心向佛,精研律学。披剃之后,诸艺俱疏,不废书法,为传播佛法故,脱胎化骨,自创一格,将传统书法艺术推向法古图新的高境界。1942年农历九月初四,弘一法师留下“悲欣交集”四字遗墨,以修龄63岁,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。

弘一法师从1918年38岁出家,到1942年63岁圆寂,后十四年的多半是在闽南度过的,而其中住在泉州的时间最长。“此地古称佛国”的温陵故地,气候宜人,风俗淳朴,人文隽秀,大概触动了他的结缘之心。他出家之后,一度韬光埋名,遁世绝俗,常是“刚被世人知住处,又移茅舍入深居。”谢绝往来,掩关静修。但到泉州后他却改变一向的矜持,广结法缘,为人弘法。他写了很多字,凡有求者,不分贵贱,无不允诺,所写字幅,真难以计数。他在给永春15岁学童李芳远的回信中曾说:“此次住泉不满两月,写字近千件。”大多是写短句、格言及一个“佛”字。在泉期间,法师跣足芒鞋,几乎大多数名山古刹他都走过,足迹遍布晋江草庵、泉州开元寺、光明寺、铜佛寺、朵莲寺、清源山、梅石书院、南安雪峰寺、石狮檀林乡福林寺、安海水心亭的澄亭以及永春蓬壶普济寺、惠安净峰寺等地,每至一处讲经说法广结墨缘。而他形成独特个性的“弘体”书法,也是在最后的十四年,愈到晚年愈益臻于化境。可见法师与泉州的缘分之深。

弘一法师的书法“上规秦汉篆隶,而天发神谶、张猛龙,龙门二十品诸碑,更是法乳所在。”早年的书作多有汉魏六朝气息,注重笔锋神韵,临摹黄庭坚笔法,骨力挺秀。而他曾自己说,他之书法“依西洋图案画之原则,竭力配置调和全纸面之形状。”又称“字画、笔法、笔力、结构、神韵,乃至某碑,某帖某派,皆一致屏除,决不用心揣摩。”这当是他“得其法中”然后“超乎法外”之临池功夫而打下的根基。

他6岁时由其二哥李文熙开蒙授教,9岁延请塾师常云庄习学《说文解字》,临摹《石鼓文》;17岁师从天津诗词、书法、金石名家赵幼梅、唐静岩。38岁出家以前,书法以《李息翁临古法书》为代表,夏丐尊在此书后记说,李叔同早年所窥涉甚为广泛,尤致力于《天发神谶》《张猛龙碑》及魏齐诸造像。在他出家前还是个篆刻高手,自创一种锥刀,刻成的线条流利自然,丰神跌宕,形成别具一格之印风。初入佛门时,决心抛弃世俗一切,将所刻印章埋在西湖孤山石壁中,外立“印冢”石碑。

弘一出家后,很多人慕名前来求字,他一时不知所措,曾问及范古农居士可否写字,范告诉他可以写字弘法,他才重拾笔墨。但这时他的笔锋神韵仍取《张猛龙碑》。直至1918年他剃度后写《地藏经》《楞严经》时,印光法师复信给他:“写经不同写字屏,取基神趣,不求工整。若写经,宜如进士写策,一笔不容苟简,其体必须依正式体。若座下书札体格,断不可用。”他立时顿悟遂萌发其书风字体的变化。

大师的书风书体经历不同的演变过程,陈祥耀先生于1940年所写的《弘一法师在闽南》一文中,将大师书体的演进分为三阶段:“法师近来所创书体之演进,其初由碑学脱化而来,体势较矮,肉较多;其后肉渐减,气渐收,力渐凝,变成较方较楷的一派;数年来结构乃由方楷而变为修长,骨肉由饱满而变为瘦硬,气韵由沉雄而变为清拔,冶成其戛戛独造的归真返朴、超尘入妙的书境。”后来学界谈论弘一书法,基本沿用此一说法。这也正如弘一法师自我描述的那样:“朽人之字所示者,平淡、恬静、冲逸之致也。”

的确,弘一大师的字一如其人:自律内敛、隐正含宏、温文儒雅、谦恭卑下而逸气盘桓;霜操冰守、孤芳高洁、澄心养德、慈悲清直而等视一切。周焜民先生在《领略古法出新奇》一文中,对其字体的产生及书风的形成,作了较深入的阐述:“他在运用书法广结佛缘的同时,对书法艺术包括形体、笔法、布局等不断进行甄汰,在扬弃中挣脱前人的影响,以自己的面目出现。他摸索创造一种和自己持律宏法相交融的字体和书风。经过几十年的书法实践,特别是晚年在闽南,频写经偈,多时日写四十余件,月达千余,造诣愈来愈深,他终于突驾前贤,摒绝尘寰,刊落锋芒,创造出结体修长、笔势遒婉、筋力内敛、布局疏朗的新书体,班王、米、颜、柳之列而毫无愧色。无论是举其一字,抑或举其一幅,平淡、恬静、冲逸之致便透纸而出,有人赞之如天真烂漫的孩童,有人誉为无人间烟火味,也有人溢美为佛字,总之是绚烂之极,归于平淡,内在美找到了表现的最佳形式。当高深的佛学经义因着对于凡夫俗子有一种亲和感的书法走向人间,弘一法师的墨宝便愈加珍贵而不朽。成熟老到期的作品如《华严经集联三百》(公元1930年)、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(公元1936年)、心经(公元1937年)、《历代名画观音宝相精印流通序》(公元1938年)和“念佛不忘救国、救国必须念佛”横幅(公元1941年)等都已经写得非常自然,精严净妙,奄有律意,绝无矫揉造作之处。马一浮至为推崇,称他是‘深究律学,于南山灵芝撰述,皆有阐明,内薰之力自然流露”"。

这一崭新字体的产生,是弘一法师广博的学识积累、锲而不舍的探索和长期艰苦锻炼的结果。他规秦抚汉,取益临池,领略古法出新奇,潜意于创新而不甘为书奴。“我们从大量的书函、字幅中,可见其体兼行楷,姿态各异,但有的偶露峥嵘即不再出现,显系被否定屏除了;有些则反复出现,去芜存菁,渐趋一体。字形始而扁,继而方,最后取篆势以瘦见长。他深知线条美对于汉字的重要性,又受过西洋美术的正规教育,所以纯用毫端,藏锋裹锋十分讲究,运笔徐缓,顿宕流转,墨透纸背,早中期作品中常见的方笔、侧锋暧而不见。钩戈纵长趯短,磨落锋颖,线条均平而富韧性,蕴含立体美和含蓄美。直纵之笔,本不易写好,弘一法师每每特意运笔而下,势同空庭落花,字之精神卓尔而立。谋定章法布局时,又尤其善于计白当黑。”“字之工拙占十分之四,而布局占十分之六”。“全面调和是弘一法师始终信持的美学观点。他的所有作品都因调和而疏密得宜,向背和谐,布局妥帖停当。

如他1941年2月书以自勖励的一幅横披,主额仅‘三省’两字,笔笔调和安排得通灵飞动,顾盼自在又似不经意,天真自然。题识三小行,略如‘省’字之宽,右畔五分之四的篇幅中大量空白显现,疏朗中见紧凑,全幅融为一体,清雅脱俗,淡如梅花。”(见《领略古法出新奇》一文,海风出版社2005年10月)

修身重于修艺,修艺赖于修身,这是弘一法师一贯秉持的书法观。他在南普陀养正院对学员讲书法时一再告诫:“我觉得最上乘的字或最上乘的艺术,在于学佛法中得来。要从佛法中研究出来,才能达到最上乘的地步。”在致许晦庐的一封信中他曾说:“朽人剃染已来二十余年,于文艺不复措意。世典亦云:‘士先器识而后文艺’,况乎出家离俗之侣;朽人昔尝诫人云,‘应使文艺以人传,不可人以文艺传’,即此义也。”

弘一在其一生中,将人生、艺术、禅修,有机自然地统一起来。年过半百后,他的书法已化百炼钢为绕指柔,人书俱老,形成了雅逸超迈、清芬四溢的“弘体”书风,从而奠定了他在中国书法史上一代宗师的地位。他此时的作品,已经完全做到了其字如其人,见字如见人的境界。弘一法师的书法风格淡远而持重,充满了道气。观赏法师的作品,让人如同面对一位超尘脱俗的世外高人,不由得不端然持敬;又宛如面对一位慈祥和蔼的可亲长者,被他的博大胸怀所包容。

弘一法师的一生,半为艺术半为佛。其一生光明磊落,潇洒飘逸,道德文章,高山仰止。从本质上说他是在追求一种理想的人生境界,而他的书法即是在心灵升华的同时亦得到了升华。这样的审美境界,已经超越了书法的一点一线,而是深入到书法的本质——文化观念的价值。也正是有这种修为和境界,因而其“弘体”书法达到了一个普通人难以企及之高度。其字在泉州流传颇多,所以其对泉州文化之影响也极为深广。

,“弘一在其一生中,将人生、艺术、禅修,有机自然地统一起来。年过半百后,他的书法已化百炼钢为绕指柔,人书俱老,形成了雅逸超迈、清芬四溢的“弘体”书风,从而奠定了他在中国书法史上一代宗师的地位。他此时的作品,已经完全做到了其字如其人,见字如见人的境界。弘一法师的书法风格淡远而持重,充满了道气。观赏法师的作品,让人如同面对一位超尘脱俗的世外高人,不由得不端然持敬;又宛如面对一位慈祥和蔼的可亲长者,被他的博大胸怀所包容。”,三毒净了,字也平等了。,脱尽人间烟火气,得此书道一高僧。,说实话,弘一书法淡如白菊花;世人皆言真灿烂,未见风彩在其间!恕我眼拙!,弘一法师书法,已浑化无迹也,“最后遗墨”[吐][吐][吐][汗][汗][汗][汗],找自己,能欣赏此书法非一般人也,这叫书法,转发了,[祈祷][祈祷][祈祷],[祈祷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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